每一種結(jié)晶，都是生命的燃燒——題記
· 黎二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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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次走進自貢恐龍博物館
我都被一種高大、巍峨所壓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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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是一座高山，我會爬向你
成為一棵樹，或一棵草
哪怕成為陰影的一部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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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高如天空，我可以飛翔你
成為一只飛鳥，一朵云，或是一顆星星
哪怕從此沒有歸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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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，你是一塊堅硬的石頭
我的體溫換不醒你的呼吸
我懼怕，你偉岸的身軀
凈化出饑餓與陰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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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心疼你，像心疼我矮小而瘦削的自卑
在塵埃里困居一生
想看星宇，想看一眼綠色的大地
也是一種憧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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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高聳于動物線的天際
那些流星飛石，如流言蜚語
總是砸在高挺的部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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木秀于林，風(fēng)必摧之
行高于人，眾必非之
要怪，你那時還不懂得這些哲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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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時的博物館，以當年的情景
搭建，停泊哲學(xué)的客舍
我低首于你骨架之下
想把從你身上獲得的智慧還給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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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出你的大門
冬陽，灑在你高峻碩大的房頂
見證你如何從一塊石頭
對自己命運的翻身
時間，顛覆一切，也容納一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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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刻，圍著你四周的吆喝叫賣聲
打造出人間煙火氣
那是你高大陡峭的體格下
留給人間的證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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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秦館，是大海深陷巖層后
噴薄而出的詞匯
有點似我，時常處于深淵時想說的話
凝結(jié)在龍鳳山下。像一朵結(jié)晶的花
又像五蘊皆空，也像凡塵俗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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鹽業(yè)博物館，就是真相的二維碼
掃碼后的世界，是那樣的透明、清晰
濃縮的鹽井遺址，鉆桿
如一條條血管
鹽在里面咕咕流淌
仿佛生靈的血液
在書頁里奔騰不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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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聽見地心深處，大海滾滾的濤聲
從采鹵管道爬出的鹵水
伸向一百米天空
呼吸空氣，咀嚼陽光
散漫的身影，被扶正
攝入鈣的濃度，決定境界的硬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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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千年的鉆井、取鹵、蒸煮、結(jié)晶
自流井再深，也不敢打盹
所有的鹽井和鉆塔必須醒著
這宏大而疲倦的地球，才會像
博物館的房檐，富麗堂皇
挺拔云天，奔放騰躍
我的思緒，匍匐在鹽底的岸邊
也一線一線晶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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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天的陽光寡淡。或者感覺莫鹽莫味
就把肉身安放在自貢的釜溪河邊
看青山，看高聳入云的天車
看屋頂金黃的脊背，以及
斑斕的歲月和披著參差服飾的人影
在倒影里安坐，都不愿讓自己散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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竹桌上的茶碗，輪流翻轉(zhuǎn)冬陽
溫暖、蘇醒與沸騰
被調(diào)理得均勻、和諧
將人們引領(lǐng)到茶味醇厚的路上
人間的味蕾，便有了深飲
或者淺唱低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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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開一換的茶杯，由釜溪河的陽光沖泡
生活的味形，深掘或淺顯
仿佛血清鈉飽滿，在河岸昂首
世界，猶如銜住了鹽都的春天
五顏六色，眾口難調(diào)，都有滋有味
再寒冷的流年，釜溪河岸的茶水
都替茶客，腌制溫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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淤積的感情，渴求
蒸煮成純潔的氣色
就去自貢炎帝宮，引燃心中的烈焰
趁黑夜還沒隱入黃昏
把看得清的雜質(zhì)燃燒透徹
讓混沌的心思，變得簡潔而透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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愛情有含量高的鹽鹵，就會死去活來
需用炎帝宮的火種，將心底的灶房點燃
還可采摘宮外的野果調(diào)味
如煎鹽必加的皂角、豆?jié){和提膽
認真的火焰將以結(jié)晶的名義，書寫
潮水般的詩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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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一直在尋找
自貢王爺廟里的爺是誰
有人說是楊泗將軍
有人說是東海龍王
有人說是鹽幫老大
有人說是釜溪河畔的舵爺
我想說的是，答案往往沒有答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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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實，王爺廟就是一條穿越時空的船
靜靜?？吭邶堷P山的港灣。釜溪河岸
“河府人家”的布招，“水涯曉渡”的搖槳
“雷公碼頭”的吆喝，沿水岸排列的魯班孔
他們是王爺?shù)难劬Α⒈亲?、耳?/span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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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貢“上五井”“下五井”的鹽
自旭水河而來的豆、菜、花生
沿威遠河而來的煤炭、石灰、鐵礦
他們是王爺發(fā)出的通行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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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釜溪河，長船、駁船穿梭往返
那些纖夫的艷歌、哀歌
那“二十四個灘，灘灘望親娘”的號子
他們是王爺?shù)穆曈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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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節(jié)，一場燈火通明的大戲
人人都唱成了王爺廟里的爺
連同我這異鄉(xiāng)人，也覺得自己有了身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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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年1月19日于自貢
編輯：馮方湲
責(zé)任編輯：金艷
編審：吳山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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